時:大漢光和七年公元184年夏初。
南撤的道路,是一條浸透了血與淚的絕望之旅。李傕手下的殘兵敗將,如同受驚後勉強聚攏的獸群,拖著疲憊與傷痛,沿著塵土飛揚的官道,向著茫然的南方緩慢移動。空氣中彌漫著尚未散盡的血腥氣、汗臭以及傷口的惡臭,與道旁田野間本應清新的草木氣息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讓人透不過氣的氛圍。
李云澈控著馬,讓牠保持著平穩的步伐。懷里的小石頭似乎終於承受不住連日的驚嚇與奔波,沉沉睡去,小臉上還殘留著未乾的淚痕。李云澈將自己那件勉強算得上厚實的外衫緊了緊,蓋在少年身上,目光則警惕地掃視著前方蜿蜒的道路和兩側起伏的丘陵。
隊伍的士氣低落到了極點。士兵們大多低著頭,默默地走著,眼神麻木。偶爾響起的鞭打聲和軍官粗暴的呵斥聲,也只能換來短暫的加速,隨即便又恢復了那種行屍走r0U般的狀態。昨夜的慘勝和突圍,耗盡了他們最後的勇氣,只剩下求生的本能驅使著他們蹣跚前行。
李云澈清晰地感受到隊伍中彌漫的絕望,以及那潛藏在絕望之下的、隨時可能爆發的怨恨與猜忌。郭汜和他那些損失慘重的部下走在隊伍的一側,與另一側明顯兵力保存更完好、甚至隱隱有些得意之sE的樊稠部隊涇渭分明,彼此間幾乎沒有任何交流,只有冰冷的敵意在空氣中碰撞。
而李傕,則策馬走在隊伍的最前方,被十幾名最JiNg銳的親兵護衛著,面sEY沉,看不出喜怒。這位西涼出身的校尉,此刻像一個壓力巨大的火藥桶,隨時可能因為一點火星而徹底引爆。
隊伍短暫停下飲馬休整時,李云澈立刻跳下馬,走向負責押運僅存糧草和器械的隊伍。這是李傕昨天交給他的新差事,也是個把他放在火上烤的燙手山芋。
果然,當他試圖清點糧袋數目、詢問草料存量時,負責看管的幾個面sE不善的老兵,顯然是郭汜或樊稠的心腹,態度非常敷衍,甚至故意把賬目弄得亂七八糟。
「李記室,這兵荒馬亂的,昨晚又打了那麼一仗,東西丟的丟、散的散,哪還能有個準數?」一個臉上有刀疤的老兵皮笑r0U不笑地說道。
李云澈沒有跟他們爭辯。他只是默默地拿出自己的木板和木炭,繞著僅存的幾輛大車走了一圈,憑藉過人的記憶力和觀察力,快速估算著糧袋的大致T積、麻袋的新舊程度,又親自檢查了幾匹拉車的駑馬的狀況,把所有信息飛快地記錄下來。他行動迅速,條理分明,那種不像十五歲少年該有的冷靜和專業,讓周圍的人漸漸收起了輕視之心。
就在這時,趙云牽著馬走了過來,遞給他一個水囊。「李兄弟,喝口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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