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什么時候,”父親吸了口氣,用力一鑿——一個圓圓整整的冰餅兒沉了下去又浮了上來,水噗露一聲冒出來,帶出咸咸的熱浪——“什么時候,你能成為獨當一面的男子漢,懂得照顧好你的弟弟妹妹——把魚鉤拿過來,”父親向阿賈克斯伸出手:“而不是整天想著怎么逞威風,打群架,我才能對你徹底放心,才能讓你做這些事。明白嗎?”
不明白。阿賈克斯默默腹誹,但仍耐著性子把魚鉤掛上餌料,遞給父親。阿賈克斯的臉上涂滿忍耐,然而在這個年紀,忍耐看起來更像在賭氣,而賭氣不會讓少年的神情變得隱忍,只會讓孩童的臉蛋顯得更加稚嫩,或者說,更加圓。
圓得想讓人上去揉一下,捏一把。這個五官都像極了他母親的小家伙!怎么就偏偏是個惹禍精?
他一拍兒子的后背:“聽著,少在學校惹禍就好!卡特琳娜修女下午已經來和你母親告狀了。說說,這次為什么去揍阿廖沙?我記得那孩子和你弟弟安東一邊大,怎么,比你小的也下手欺負?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混賬了?”
“明明是他先找安東麻煩的!”阿賈克斯回頂了一句——但也只是一句。彼時的他,對“闖禍”二字仍有著孩童最本質的歉意。他的語氣軟了下來,笑腦袋也垂下去,遠遠看去,就像個泄了氣的橙色氣球:“……他說安東是小氣鬼,不肯給他嘗一口媽媽熬的赤菜湯。可那家伙從來都貪得無厭,而且還對安東說了很多過分的話。明明是他先動的手!安東只是什么都不敢和你們說罷了。”
“哦!這倒是了。安東那小子,確實是個悶油瓶子。你母親今天早上還和我說,他的眼睛腫了一大塊,可他又堅持說是自己不小心撞到了哪里。”父親點了點頭。
兩枚魚鉤拋入冰窟。噗的一聲,沉默在二人之間泛起漣漪。
阿賈克斯把自己專屬的小垂釣竿支在冰面上,兩只小棉鞋啪地并到一起。他賭氣,倒不是因為被父親責罵,反正他覺得自己沒做錯什么——他只是覺得這日常的一切都無聊透了。一成不變的校園生活,就算沖出去打架,也只能打那么幾個人。能打的早就打過了,他們加在一起也打不過他。
還有就是,那些只能發生在父親嘴里的精彩冒險。母親和妹妹總是向神祈禱今天又是平和的一天,可這對于阿賈克斯來說簡直是災難。平和,平和有什么好祈禱的?平和就是循規蹈矩,一成不變,沒有惡龍,也沒有巨獸。這里太冷了,太偏了,海屑鎮什么都沒有,除了那像野豬的大腸膜一樣破碎不堪的暗潮流冰,如一張網,將這里的人們世世代代地囿于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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