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應龍邊想邊說:“陜寇多馬,勢必乃趙賊無疑。但我前聞其眾尚在青石關,若真是彼等,何其速也!”明代武舉也很注重兵略,而沈應龍出生的蘇州府,更是文風盛行,他從小習文,只是后來武力出眾,才轉武途。所以即便在武人圈子里浸淫多年,沈應龍舉手投足以及說話,都還帶著文縐縐的江南氣息。
那心腹嘆氣道:“兵貴神速,如若輕裝簡行,全力以赴,一鼓作氣之下,取黃壩也并非異想天開。”
沈應龍抿唇搖頭,面色鐵青,慢慢說道:“木已成舟,徒猜無益,是趙賊也好,是他人也罷,黃壩若失,我軍危矣!”
那心腹“啊”了聲,問道:“此話怎講,陜南三隘,我軍已占其二,剩下一個也指日可得,趙賊再興風作浪,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不然。”沈應龍手一抬,“我不知在黃壩的賊寇是何人,但能出此險招,非智勇兼備者不能為。”說著,起身走到展開的輿圖前,招呼心腹近前,指給他看,“你瞧,三隘在西,黃壩在東,明面上背道而馳,實則攸關甚密!”
“攸關甚密……”
“三隘之得失,只影響到我軍在陜南是否能安穩立足,而黃壩的存留,則直接關系到我軍的生死。”沈應龍十分嚴肅,眼睛里透出沉重,“你看,三隘之后,還有七盤關,而七盤關與黃壩并列而立,換言之,沒了黃壩,七盤關就無足輕重,乃至于三隘,也都失去了價值。”
那心腹原本還滿眼疑惑,但當視線隨著沈應龍的手指一直向下劃到廣元,方恍然大悟:“若借道黃壩,可徑趨廣元!”
“我軍一應糧秣物資,盡在利州衛,廣元若失,唇亡齒寒,利州衛同樣不保。屆時我軍逗留前線,無糧供應,又中隔群山,坐以待斃而已!”
廣元和利州衛比鄰而建,之前均遭到過趙營蹂躪,這兩地的防備力量,人人都清楚,如若沒了七盤關與黃壩的庇護,就是砧板上的魚,任人宰割。而且沈應龍的后勤物資全在利州衛,此地一旦失守,后果可想而知。
“可……”那心腹雖說對沈應龍的想法沒有異議,可一想到己軍手里已然掌握兩隘的大好形勢不免功虧一簣,還是很不甘心,“我軍好不容易奪下柿子埡、白石埡,橫梁子也彈指可破,棄之可惜!”說到這里,一咬牙,“不若一不做二不休,和趙營來個硬碰硬,看誰的動作快。”
沈應龍苦笑道:“趙營主力遠在南鄭,儲糧點也不明,想要將他們逼退,談何容易?反倒是咱們,目的不在殺敵,而在穩住局勢,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次不成,下次再來就是,大不了受些責罰。如若意氣用事,忘卻自身使命,致傷元氣,那么到時候侯帥那里,可不是一兩頓板子就好混過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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