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啊,把這牲養的拖下去剁碎了喂狗!”空寂的大堂內,一聲暴喝遽起。渾厚沛然的聲音繞梁許久,堂內的眾人依然能感到耳畔殘有余音。
楊招鳳不安地瞅了瞅暴跳如雷,在上首處坐立不安的郝搖旗,目光順下,又掃到了跪在堂下,焉頭耷腦的崔樹強,忍不住輕嘆了一口氣。
崔樹強目光有若死灰,嘴唇也早沒了血色,整個人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在他的左側不遠,惠登相立在那里,也是和郝搖旗相似,捏緊了雙拳,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樣。
飛仙嶺一戰,崔樹強部為突襲而至的寧夏總兵祖大弼完全擊潰,近兩百人當場陣亡,其余三百在官軍馬隊的不斷追殺下,也鮮有幸免于難者。崔樹強單人匹馬,勉強逃回了沔縣,徹徹底底成了個光桿司令。
趙營不是沒敗過,但一次性輸的如此徹底的,還是頭一遭,惠登相之所以和郝搖旗一般憤怒,也是因為全軍覆滅的五百人中,有他的兩百人。他現在悔得腸子都青了,滿肚子都在罵自己不該放不下臉面,臨時抽調了精銳老兵助戰,同時也罵崔樹強廢物一個,損人又損己。
看著郝搖旗唾沫橫飛,把崔樹強噴了個狗血淋頭,楊招鳳卻不由暗自嘀咕起來。以他之見,查探不明、臨陣不敵固然是崔樹強的責任,但擔負這個責任有個大前提,那便是飛仙嶺乃至沔縣方圓五十里開外,趙營已經失去了對形勢的掌控。身處沔縣的郝搖旗部就像是個戰場上的夜盲人,每走一步,都有可能被絆個大跟頭。而崔樹強這次出去,就如同在黑夜里舉起了火炬摸索前行,勢必會承擔極大的風險。換句話說,崔樹強頂著的壓力很大,人人皆知此行之兇險,他敗了,而且是敗在馳名天下的關寧騎兵手下,并不算太出人意料。
“當日無人敢出城,只有崔把總不畏險途,愿為把總分憂,忠心可鑒。此戰雖敗,也探知了官軍的觸達范圍以及基本戰力,并不能說一無所獲。”楊招鳳見郝搖旗罵累了,趁機走出來為崔樹強說上兩句公道話。
崔樹強感激地抬眼看了看楊招鳳,楊招鳳卻當沒看見:“然喪師辱軍,軍法難免,屬下愚見,可責打二十大棍,削職留看。”
惠登相一聽這話,臉都綠了。混江湖混了這么多年,他怎不知楊招鳳葫蘆里賣的什么藥?郝搖旗正在氣頭上,十有八九下一句就是“斬首示眾”。軍令如山,“斬”字一出,不管郝搖旗后悔不后悔,別人再求情讓他把話收回去,那就難了。而楊招鳳這么一插嘴,提前暗里阻止了一把郝搖旗,很有可能影響到他的最終決策。
對于惠登相來說,崔樹強本來就挺討人厭的,他也感覺得到崔樹強對于自己的敵意,所以這樣的人,少一個算一個。更別說這姓崔的像變戲法一樣兩三天就把二百名跟隨自己十來年的老班底全都折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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