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戰斗就發生在兩天前,對武營的打擊非常之大,一向在漢中府逞威慣了的武大定原形畢露,這才發現自己是多么的不堪一擊。直到今日,武大定尚未從慘敗中緩過神來,他將有關守城事無巨細全都交給了手下心腹大將熊萬劍后,就開始自閉小屋借酒澆愁。一連持續到今天,包括昌則玉在內的許多部將去尋他,無一不是碰壁而歸。
武大定的消極表現令昌則玉更加堅定了離開此人的打算。他甚至認為,再這么下去,褒城縣是否能保住,都是個未知數。弱者聽天由命,強者逆天改命,昌則玉從來不會將自己的性命壓在別人身上,今夜,就是他做出抉擇的時候。
離開了武大定,去往何處?昌則玉做事,都會提前找好退路,但這次,他苦思冥想了大半夜,還是拿不定一個令自己滿意的計劃。陜西群寇,要么北上歸了李自成,要么在漢中府聚集在趙當世麾下,除此之外,尚有些阿貓阿狗,完全入不得他法眼。
李自成是鐵定不會要自己的,昔年在山西,自己甚至還與他起過齟齬。那么擺在眼前,唯一可選擇的,就只有趙當世了。
可聽傳聞,趙當世英武睿智,不是個好糊弄的主兒,手底下也有三兩謀士出謀劃策,若在武大定形勢不明的情況下投之,實在找不到好的說辭以及資本在趙當世面前爭取到合適的地位。但等到武大定真個陷入絕境,那么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自己恐怕也沒機會再跳出圈去。
昌則玉想來想去,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尷尬的局面,說尷尬,武大定名義上是趙當世的部曲,只要他還在一日,自己投順趙當世的事就說不明撇不清。但如不投趙當世,又有哪里可以去呢?
到了后半夜,油燈越跳越暗,昌則玉心煩意亂,起身想要解個手,再給油燈添些燈油。剛走到桌邊,西南面忽然起了急促的梆子響,昌則玉沒有在意,因為這幾日來,城內都在為行如鬼魅的祖大弼軍人心惶惶,每個夜晚都有瞭望的兵士聲稱在城郊發現疑似夜襲的官軍,雖然每次都被證明是虛報,但作為城防總指揮的熊萬劍很負責,幾乎都是整夜整夜守在城上備防。
“要是讓老熊守雞翁山,姓祖的哪能那么輕易就得逞。”昌則玉搖搖頭,對雞翁山一戰被留在褒城守城的熊萬劍惋惜不已。此人性格憨直,卻頗有御兵之才,仔細算起來,武大定今年以來少有的幾次勝仗幾乎全是熊萬劍指揮的。
昌則玉聽著漸漸響遠的梆子聲,默默為油燈添了些羊油,火焰有了助燃物,登時又光明起來。
就在屋內通亮的那一刻,昌則玉的腦中似乎也豁然開朗了一般,想到一件事,準確的說,他想到了兩個人——王自用與熊萬劍。
“妥了,妥了。”他什么也沒說,自言自語著,細長的雙目因為笑意橫紋盡顯。緊接著,他一口氣吹滅了方才通亮起來的油燈,整個屋內頓時陷入了一片黑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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