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袞瞧出他的尷尬,又說道:“承霖這幾日來回棗陽縣城城郊與坡子廟,搜羅了不少曹賊的軍情。此間沒有人比他更了解情況了。”
趙當世亦道:“承霖,但說無妨。”
趙承霖本就自信,又得韓袞、趙當世先后鼓勵,大著膽提高聲音道一聲“是”后,跨步出列,振聲道:“末將自舂陵城始至今,與曹賊馬軍交戰不下二十回,大體而言,其眾戰力在我營馬軍與回營馬軍之下。”他沒有和馬光春部交過手,但從范河城之戰的戰例及多方面分析,基本可以肯定,不看數量單論作戰能力,出自“老闖王”高迎祥麾下的飛捷營馬軍無疑最強,打磨多年又有馬光春統帶的回營馬軍其次,曹營馬軍最弱。不過這里的強弱之別僅僅是相對而言,比起其他流寇雜部,曹營馬軍的實力依然高出一大截不止,“若在曠野決戰,我軍五百騎至少可以牽制住曹賊一千五百騎。”咽口唾沫,“曹營在貓子沖駐有馬軍二千,只說平原放對,我營并不必怵他!”說話間,昂首而立,似乎對自家營頭的實力胸有成竹。曹營馬軍既缺乏像源自西北的回營馬軍那樣的傳統素養,也缺少似趙營馬軍一般的精良裝備。其眾技擊水平、裝備層次良莠不齊的事實可謂造成曹營馬軍難以形成固定且強大戰力的根源之一。
趙當世輕拍著手道:“如此甚好,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微笑著又朝趙承霖點點頭,以示鼓勵。
趙承霖說完話,知趣地退了回去。趙當世接著說道:“羅汝才嬰城自守,保著他的老婆孩子熱炕頭,十有八九不會出戰。就算出來了,于大局并無益處,或許還會造成指揮的混亂以及部署的紕漏。故而我軍頭號大敵就是三線兩翼一點。”說著笑笑道,“我軍三千,曹賊一萬六千,諸位以為,此仗該怎么打?”
眾軍將私下議論紛紛,內中覃進孝發聲道:“主公,屬下以為,此仗不該打。”
一言出口,帳內瞬間鴉雀無聲。與會諸將中,對此戰心存疑慮的并不在少數,可趙當世收攏軍隊南下已成事實,再鳴金收兵必令趙當世威信掃地。所以眾軍將大部分擔心的都是接下來仗不好打,無人敢像覃進孝這樣,直截了當對此戰的根本提出質疑。
覃進孝什么樣的人,趙當世心里透亮,此人性如烈火,說話雖犀利尖銳,但很少出于私心,大部分的出發點都在于公事。也正因為了解這一點,縱然覃進孝有時說的話刺耳,趙當世卻從未因此感到不快。
“敦源有何見解?”
覃進孝正色道:“曹賊固然乃流寇,但到底不是川中棒賊、河南土寇之流可比。如今彼等兵力是我軍三倍不止,又各守要沖,互為奧援。我軍若強行沖陣,即便能勝,損失必大。況且曹賊最后尚可坐守堅城,我軍以強弩之末,再要下城,著實......著實強人所難!”說罷,短嘆兩聲。他說的都是客觀事實,趙營再勇,兵力終歸有限,且才從北面激烈的戰事脫離,正處于恢復階段,馬不停蹄投入下一場硬仗,實非明智之舉。
魏山洪和他關系好,怕他孤立無援,等他話音一落,也站出來道:“覃哨官所......所言不無道......道理。北、北賊已靖,我軍暫無危險,最好是趁機休養生......生息,再圖后舉!”
趙當世問道:“再圖后舉?”
覃進孝接過話道:“正是。曹賊雖盤踞棗陽縣城,其實對我營范河城一帶并無染指。回營一敗,主動權落在我軍手里,我軍進可攻、退可守,大不必急于一時。”想了想道,“曹賊人馬廣多,有利有弊。我軍欲速戰速決,正中其下懷,反之,若守而不打,待其糧盡自撤,彈指間便可將棗陽縣城收歸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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