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當世回道:“行事過猶不及,牧齋公是尊長,男女私情豈容我輩指手畫腳,鞭辟過深,反引起警覺反感。有緣千里自相會,牧齋公與柳姑娘都是風流人物,自有主張個性,靜觀可也。我只起個頭,若真成了,往后牧齋公處,就多份人情;縱然未果,也不尷尬。”
林吾璋聞言,暗自點頭。
拜訪完了錢謙益,余路皆無他事。過一日,一行人馬不停蹄離開常熟,直驅鎮江。但行到一半,只覺陸路冰封難行,故而臨時改弦易轍,在常州府江陰縣的夏港雇船,提前行水路。
溯江而上,正月底,復達安慶。趙當世想著上次與史可法不歡而散,心存芥蒂,欲以林吾璋作陪,再訪其人,但被告知史可法岳父病重,已經告假省親去了,由是作罷。
二月中,出南直隸至湖廣蘄州附近,聞監軍道袁繼咸近期以辰州兵驅賊,州城附近不太平。于是一行人從馬口鎮上岸,走大冶,繞行至武昌。一路道路艱辛,并不好走,中途亦多發狀況,短短路程,卻花去了將近半月時間,到了二月底,方才到達武昌府城。欲渡江,又得訊湖廣巡撫方孔炤以楚將楊世恩、羅安邦等擊流賊于黃陂之木蘭山,兵荒馬亂,江面封鎖戒嚴,只舟不得渡。
武昌府賊寇復猖的情況引起了趙當世的注意,他將華清與林吾璋安置好,由鄧龍野與滿寧保護,自與周文赫前往沿江地帶探查情況。繞了一圈打聽,才曉得原來去年底“混十萬”馬進忠迫于形勢,向左良玉投降。回營在鄖陽山區又與已經招安的曹營生隙,“老回回”馬守應與“革里眼”賀一龍屢要招撫不成,便重新出山,流竄在楚豫一帶。近期來回湖廣黃州府與河南汝寧府二地,因此引發兵禍。
歷數當今依然負隅頑抗的巨寇,唯剩陜西闖營與湖廣回營,形勢對官軍而言似乎一片大好,然而趙當世卻始終放不下心。他深知朝廷在沒有后續切實舉動的情況下就招降西營、曹營,雖能解一時之渴,卻沒有辦法徹底解決問題。熊文燦的所作所為,只不過是當年楊鶴的又一翻版,過往的經驗告訴趙當世,在這貌似平和的氣氛下,依舊暗流涌動。這也是他人在外,卻一刻也不敢多耽擱的重要原因。
三月初,回營再度請降于監軍孔貞會,雙方斡旋,干戈稍息,江禁短暫接觸。趙當世一行人趁此機會,不敢走黃州,轉走德安府,經孝感、云夢、安陸、隨州回到棗陽。這段陸路的回程與去程的安擔截然不同,一路異常緊張,若非趙當世有著多年行伍的敏銳性,數次都幾乎要為流賊所捉。中旬,先抵棗陽范河城。
華清思念小竹,趙當世便不著急將她送去襄陽,回營第一件事即召集眾將,巡視軍務。
數月不見,諸將多有些勞形之色,侯大貴、徐琿這兩個趙營的二三把手在趙當世不在的日子里,更是焦勞昕夜,半點都不敢放松,侯大貴的須髯中甚至都多了些灰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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