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二年努爾哈赤攻打廣寧,石廷柱投降,而后隨軍屢建戰功,成為清軍猛將。遲起龍雖在石廷柱部下,但實際身份是禮親王代善的包衣,身份不凡。郭如克坐在旁邊陪同,聽到遲起龍自稱是代善的奴仆時暗自不屑,但反觀遲起龍,卻是滿臉自豪。
遲起龍此前曾受多爾袞的委托取道蒙古抵達陜北將多爾袞的國書轉交給了榆林衛大順將領王良智,這次來西安,同樣取道蒙古,自是輕車熟路。不過趙當世從遲起龍處得知,王良智在月初已經死了。
“鄙人途徑榆林衛,兵荒馬亂,似乎將有戰事,打聽旗號,卻是貴國孫督師清野為攻城準備。所幸王將軍庇護,順利渡險,但離開不久,就聽說王將軍被人殺了。”
“闖賊無道,自相殘殺猶如家常便飯,王良智會死,不足為奇。”
趙當世嘴巴上這么說,心里想的卻是另一番。王良智身為大順制將軍,封爵確山伯,又鎮守榆林衛,位高權重,能殺他并迅速安定局面的不消說只有不久前從山西轉進的高一功了。高一功是李自成親戚兼左右手,去榆林衛大體是得到了李自成的授意,所以有恃無恐。至于高一功為什么突然殺死王良智,最大的可能便是高一功覺察到了王良智與清國使者遲起龍之間的往來。眼下正值順軍喘息定神的敏感時期,北京情況不明、孫傳庭步步緊逼,榆林衛作為交通要點干系重大,高一功定然無法容忍王良智有一絲半點兒的反復可能,以至于寧愿錯殺也不放過。可笑遲起龍現在坐在這里扼腕嘆息,卻尚不知道,自己才是害死王良智的重要原因。
“我國知闖賊暴戾,僅一時之害。悖逆狂妄,早晚必不容于天地。睿親王體諒達情,念及與貴國昔日情誼并替天行道之義氣,毅然提兵百萬入關,為先帝復仇。協助吳三桂擊敗闖賊收復北京即是明證。”遲起龍挺直身板侃侃而言,“如今闖賊假號帶兵三百四十萬轉戰山西,實則潰不成軍,正該一鼓作氣將之殲滅。我國大兵從東向西,貴國軍隊則從西向東,兩下通力合作,定能除此國賊大蠹!”
話到這里,清國的意思很明顯,想和趙當世聯手對付順軍。
趙當世暫不表態,先問道:“閣下來西安前,可去范京否?”
“不曾。”
“為何?趙某僅一帶兵的武夫,只知道上奉圣意為國效力,國家大事,還需朝廷百官定奪。閣下不去范京覲見我國皇帝,卻直接來找趙某,怕是有些不合適。”
遲起龍聞言,并無半分窘狀,拱拱手道:“昔日,成王有周公、孝武有謝安,主信臣良,政事晏和。時下我國皇帝有睿親王攝政,貴國皇帝有寧南王輔佐,也是這個道理。我主尚幼、貴主尚淺,當前政事自交由能者為之。鄙人來找王爺,并無不妥。”
趙當世暗思道:“韃子經營關外年深日久,似這等漢人飽學之士亦為其所用,可見心有大志。遲起龍不常來中原,反而對我朝政權實情了若指掌,韃子耳目通達,倒真不可小覷了。”想了想,又道:“話是這么說,貴國既要出兵,但據我所知,兵馬到了真定府,就班師避暑了,何來聯手之說,切莫到頭來只是騙我這里空歡喜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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