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頭的紅夷大炮以摧枯拉朽之勢破壞了大部分的清軍陣列,但終究還是有著幾隊清軍將幾輛楯車推進到了城根。因俯角問題,架設在城頭的火炮難以繼續阻擊,木板厚達數寸的楯車最外部覆蓋一層生牛皮或鐵皮,斜如板屋,將銃彈與箭矢彈開以及抵御墜落的檑木石塊,清軍躲在其庇護之下,持短斧、鐵鑿等伸出車身留有的空洞,奮力鑿城。城墻雖以磚包敷,但只要打破最外層,內里皆是相對松軟的夯土,只要城腳被鑿出數個洞穴,上頭的磚石和泥土就有隨時坍塌的可能,倘若磚石泥土崩滑恰好形成斜坡,清軍便可將其作為踏腳石,馬步軍一擁而上。
為了阻攔清軍鑿城,韓袞號令兵士從移動形制較小的二號紅夷炮、大佛朗機炮等,從側方馬面等突出方位打擊清軍。除此之外,白旺更組織兵士將從城內搜集上來的棉被卷起,往里頭塞填火藥,或是往成捆的柴草里藏火藥灌火油,隨著火把一齊拋到城下。
城腳火勢大作,燃燒楯車,清軍奪路奔走,濃煙滾滾沖天。明軍趁機遴選死士十余人,縋城而下,突襲城腳清軍。他們得到軍中善后的承諾,懷揣著必死之心,早將生死置之度外,一落地便全力拼命,只為了給清軍攻城造成哪怕一絲半點的阻礙。
戰事進行至今,已經完全進入白熱化階段。從火石嶺城綿延至左右山巒并緩坡山腳,處處均是明、清兩軍浴血奮戰的身影。
山坡上,猶如從血海中趟出來的馬光春緊緊抱著一名清軍猛士滾落緩坡,兩人滾到平地均是吐血喘息不止,手上兵刃沒了,便徒手掐喉摳眼,乃至于以唇齒撕咬對方沒有甲胄遮蔽的耳鼻面頰。左近一桿“明”字大旗豎插在地,迎風招展,旗面灑滿了血污,馬光春壓在那清軍猛士身上,死死扼住對方的脖頸。兩人近在咫尺,都用盡了身體中的每一分力氣相視咆哮,血沫飛濺滿臉,只等著對手咽下最后一口氣。
“大明不能輸!”
馬光春咬碎鋼牙,在一霎那雙目瞳孔驟然放大,那清軍猛士登時感覺喉部一緊如壓千斤,吼聲化作嗚咽,伴著血水咳得滿臉都是,很快便身體抽搐著死不瞑目。
“大明不會輸。”馬光春渾身脫力,不與自主翻身仰面倒在兀自咳血不住的對手身邊,長長呼氣,怔怔看著頭頂的旗幟,一時似是呆了。
身邊來來往往都是激戰互搏著的身影,但似乎每個人都有他的使命在身,亂馬交槍中,本該是死生難料的戰場竟無一人關注到綿軟無力像是失了神的馬光春。他聽著縈繞山坡廣布四野的喊殺,甚至瞇起了眼。
“殺韃子——”
也不知從哪個角落突然響起了一聲怒吼,馬光春猛然睜開眼,旋即會心一笑。想必又有一名明軍袍澤在最緊要的關頭迸發出了絕倫的勇氣與力量。
他聽著此起彼伏的拼殺之聲如聞仙樂,渾身氣力陡然充盈,鯉魚打挺躍將起來。手中空空蕩蕩,便順手拔了身畔的旗槍在手,雙目盡是殺意,一邊往廝殺最為慘烈的地帶走去,一邊咬牙揮動大旗,無畏大吼道:“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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