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看來,清軍固然打定主意要將重心壓向東南,但仍不免擔心明軍會從作曈山突出后部進行包抄。所以他們這支攻山的馬步軍起到的作用實則與明軍御寨兵馬懷揣的使命相同,都是牽制對方的主要陣地,為己方主要陣地的部署爭取時間。
“韃子想擾我,我便讓北邊成為韃子有進難退、難以抽身的泥沼。”郭如克握拳暗想。
正當時,作曈山東側土原,千余清軍重甲鐵騎朝著緩坡全力奔馳,緩坡上,是早已列陣等待著的石砫兵。
肅穆森列的數千石砫白桿兵迎著奔騰齊喑的清軍重甲鐵騎巋然不動,他們前方數百尺范圍的緩坡上布滿了大大小小自然風化形成的石棱土角,它們鱗次櫛比、高低不一,個個堅固異常,比起臨時擺設的拒馬鹿角或是深濠溝塹,無疑能對沖鋒而來的清軍重甲鐵騎造成更大的阻礙。
果不其然,上千清軍重甲鐵騎沖進緩坡不久,就為散亂密布的石棱土角逼迫無法繼續直線提速,只能勒馬緩步,繞行兜轉。
石砫白桿兵各拉硬弓,往緩坡刷刷亂射。他們每人櫜鞬內只置有三支箭,一支響箭、一支重箭、一支破甲箭,射箭的目的不全在殺傷,而在用以徹底阻斷敵方沖鋒之勢、威嚇敵方士氣,畢竟,近戰肉搏才是他們的強項。
當年渾河血戰,力戰不退的石砫兵與滿洲八旗兵鏖斗,雖因整體戰局影響終不免接近全軍覆滅,但亦殺敵數千人,由是得到大明朝廷“自奴酋發難,我兵率望風先逃,未聞有嬰其鋒者。獨此戰,以萬余人當虜數萬,殺數千人,雖力屈而死,至今凜凜有生氣”的極高評價。
如今雄立似道道鐵墻、沿緩坡布列的數千石砫白桿兵之中,許多人的兄弟父祖戰死在了渾河,甚至不少正是那時候隨唯一突圍的主將秦民屏退回石砫宣慰司的老兵。不說別人,只說當下充任指揮作戰中軍官的秦祚明,他的父親秦邦屏便是在渾河為國捐軀了。
可以說,這數千石砫兵幾乎每個人身上都背負了難以抹去的國仇家恨。清軍攻勢震天動地,但嚴正以待的石砫白桿兵們無人流露出半分懼色,相反,他們全都躍躍欲試,似乎迫不及待要手刃清軍,報仇雪恨,重振石砫精兵的威名。
不過,當清軍近半沖上緩坡之際,率先動手的并非石砫兵,而是一支更為憤怒的軍隊。
風越刮越緊,黃沙越卷越大,無數黑甲重騎突然出現,前赴后繼沖破煙塵,氣勢磅礴。猛烈的狂風驟然卷著飛沙,向著清軍迎面撲去,清軍們臉和手早給碎石細沙打得麻木,努力睜眼,咫尺距離,明軍馬軍正如一道黑色閃電,勢不可擋貫撞入陣。
這密密驟至的身姿陣勢似曾相識,但他們的身份早已變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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