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如酥,太原府城外,川流不息的各營各部明軍兵馬正各自在預定陣地有條不紊地展開部署。順軍提前清野二十里,盡拆關廂民房與羊馬墻,所有軍隊退守城池,似乎做好了最終決戰的準備。
三日前,趙當世與郭如克兩軍一路勢如破竹,橫掃晉中,直抵大順皇帝李自成行營所在的太原府城。昨日,平定了晉東南的廣文祿同樣率軍到達,三軍會合,足七萬余眾,將太原府城外圍交通全數切斷,只等攻城。
趙當世駐馬遠望細雨濛濛中矗立著的太原府城,目光停在最高處飄搖的那個“順”字大纛上久久難移。郭如克與廣文祿隨行左右,同樣沉默。他們不說話并不代表著沉寂消極,恰恰相反,他們要極力抑制著內心深處躍躍欲動的那團最熾熱的火焰,以確保它能在最合適的時機毫無保留地迸發出來。
“目前只屬下數營因后至,還需布置一日。最遲后日,全軍可盡數投入攻城。”久之,廣文祿望著面凝如山的趙當世先道。
趙當世微微點頭,轉而問道:“鳥銃、火炮等可用否?”
郭如克回道:“主公放心,這點小雨沒甚問題。”又道,“從平陽府一路打到這里,一連數百里,沿途闖賊連戰連敗,幾無一合之敵。料想士氣再低迷,亦不會孱弱如此。唯一說得通的只能是其眾精銳基本在禹門渡之戰中死傷殆盡,當下表面上尚有兩三萬人,但內中堪戰者恐怕并不多。”
廣文祿道:“正是,從李闖撤郊外守野軍全體入城的舉動看得出,他毫無與我軍野戰的心氣了。”說著笑笑,“闖賊馬軍素稱驍悍,如今卻寧愿選擇龜縮不出,真是莫大的笑話。”
趙當世沉聲而言道:“闖賊興之太速,敗之亦太速。倉促數月,基礎不牢。便如那空中樓閣,待上層浮華褪去,下層卻是空空蕩蕩,一無所有。”
郭如克點頭道:“主公所言極是,我軍蟄伏數年,看似逡巡裹足,但磨刀不誤砍柴工,這下韌度就顯出來了。闖賊打了幾個敗仗就翻不了身,我軍則截然相反。就不說山西前線這里的近十萬戰兵,陜西、湖廣、四川等地,留守兵力并提領衙門的后備團結兵少說還有十多萬人,那可都是訓練不輟的健兒。我看這場仗就算再打十年,我軍也游刃有余。”
趙當世道:“短戰利在兵精,久戰利在國富。李闖基業不過寥寥二三省,如何能與我大明江山抗衡。現在彼輩只剩太原府城一隅之地,更無反復可能。闖賊覆滅,實乃定數。”
郭如克接著說道:“我聽顧先生講史,借古論今,說李闖可謂陳友諒,急功近利,妄圖一口鯨吞天下,但終不免被一場大敗打回原形。又說主公便是太祖再世,奉行積糧養兵修城為先的策略,不疾不徐,步步扎實,以四平八穩之正道,所向無前,直至掃滅群丑。”
趙當世搖頭道:“顧先生口無遮攔,我怎能與太祖武皇帝比肩,這種話往后休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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