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密談持續了許久。阿里負責記錄了許多細節——如何將霍梅尼的新講話內容通過錄音帶偷運回伊朗各地的清真寺和神學院,如何聯絡分散的地下組織共同協調抗議活動,如何避開薩瓦克的耳目保證安全。每當油燈的火苗因深夜的風而搖曳,阿里便想起那些遠方的同胞正在黑暗中期盼黎明,x中使命感更加強烈。
與此同時,德黑蘭北部一棟守衛森嚴的別墅內,另一個秘密會議也在緊鑼密鼓地進行。
約翰·威爾遜坐在桌旁,面前攤開的是伊朗全國地圖和密密麻麻的電報譯文。他是美國中央情報局駐伊朗行動處的一名特工,此刻正與幾名同事和美國大使館的官員召開臨時簡報會。墻上的時鐘指向凌晨2點,可沒有人顯露出倦意——最近幾周接二連三的抗議示威已經讓美國人繃緊了神經。
“最新消息,”威爾遜的助手遞給他一份電報,“庫姆的SaO亂似乎尚未平息。據我們線人的報告,今天又有上千人聚集在費齊耶神學院外示威,高喊反對國王的口號。”威爾遜迅速瀏覽電文,眉頭擰成一團。“庫姆……又是那些宗教學生?!彼吐曌哉Z。這些年輕的虔誠信徒,將他們的JiNg神領袖奉為偶像般的人物,這一點令他頗為警惕。作為CIA老練的分析師,他熟知宗教狂熱一旦與政治訴求結合,會產生怎樣難以遏制的能量。
“國王的軍隊已向庫姆增派了部隊?!币晃晃涔倌拥拿绹檰朿Ha話,“不過我聽說今天軍隊中有些士兵拒絕向手無寸鐵的人群開槍——這可不是什么好跡象。說明連軍隊內部也開始動搖。”
威爾遜點點頭,但隨即冷靜地說:“不過目前來看,軍隊高層還是站在陛下那邊的。那些舊式的將軍們不會輕易倒戈。倒是這些抗議背后的組織者值得關注。宗教勢力只是一部分——我們也聽到有左翼分子在煽風點火?!彼f著,指了指地圖上西北的塔布里茲,“昨天塔布里茲也鬧起來了,口號不只是宗教訴求,還有大量譴責和帝國主義的內容。這種腔調,很有五十年代摩薩臺時期民族主義的影子,甚至混雜著社會主義的東西。”
另一名CIA情報分析員補充:“是的,我們懷疑被取締的圖德黨伊朗卷土重來了。他們在地下活動,可能得到蘇聯的支持。塔布里茲事件中就發現了一些印刷粗糙的傳單,號召工人罷工推翻獨裁,并提到‘光榮的摩薩臺遺志’。蘇聯人在背后推動的可能X不能排除。”
聽到這里,威爾遜摩挲著下巴沉思。蘇聯情報機構素來擅長滲透和策反,而伊朗對他們而言有巨大的戰略價值——南下印度洋的門戶、中東石油心臟……當年1953年美國與英國聯手策劃推翻摩薩臺,為的就是防止伊朗落入蘇聯勢力范圍。如今二十多年過去,這場冷戰的博弈仍在繼續,只不過棋局變得更復雜微妙了。
“無論如何,”威爾遜合上文件,“現在美國的利益是確保伊朗的穩定和親西方立場不受顛覆。國王對我們相當重要,不僅是石油,還有抗衡蘇聯、平衡阿拉伯世界的作用。一旦伊朗出現一個敵視西方的政權,這個地區就徹底亂套了?!彼h視在座的幾人,“我們需要更深入地了解反對派內部情況。宗教、左翼、民族主義者……他們各自的力量有多大?有無統一的指揮?霍梅尼在遙遠的伊拉克,真的能指揮這些浪cHa0嗎?還有,他和者是什么關系?”
“據我們所知,”大使館政治官員回答,“霍梅尼方面和左翼的圖德黨關系并不好。宗教保守派對向來深惡痛絕。只是目前他們有共同的敵人——巴列維王朝和我們美國。所以在游行中,會出現相互借用口號的現象。但真要是一旦得勢,雙方未必能合作。”
威爾遜認可地點頭:“沒錯,異見者內部往往在勝利前團結,一旦成功就開始內訌。但眼下我們不能等局勢自然發展到那一步??ㄌ乜偨y公開強調人權,這讓國王有所忌憚,不敢像以往那樣大開殺戒。然而我們必須評估,如果抗議繼續擴大,我們有什么選項?是否需要暗中幫助國王穩住軍心,或者聯系溫和的反對派人物,嘗試政治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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