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深夜,身處施州衛最東段的容美宣撫使田玄收到了急遞而來的覃福手札。
“唉,狼子野心,狼子野心……”
年屆五旬的田玄性格沉穩平和,喜怒從不形于色,不過侍立身畔田甘霖卻覺察到父親此時情緒頗有波瀾。
“爹,施南那邊怎么說?”田甘霖今年不過二十四,身就一副儒雅氣質,翩翩玉立,與一般土司子孫的形容大相徑庭。容美地區漢化很深,田氏又幾代慕華,他弱冠后常往長陽縣的縣學聽講,研習儒家經典,所以比起覃進孝、覃懋楶等,他勇武遠遜,才學卻廣博得多。
田玄很欣賞這個兒子,認為他的習性與自己很像,所以很早就讓他參贊軍務政務,著力培養,而田甘霖也的確不負父望,經常能展現出超乎尋常的眼界、提出一針見血的提議。
容美與施州內其他土司交情泛泛,當日田玄從施州衛所回來,述說不參與圍攻趙營的決定時,田甘霖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妥。左右不過是些流寇,還能成多大氣候。與其糾纏到其中,還不如坐山觀虎斗,誰知,事態的發展卻慢慢超出了他的預期。
料峭輕寒,趙營不占天時;客場作戰,趙營不占地利;人數劣勢,趙營不占人和。此與戰三者,趙營無一所得,當是必敗,卻怎能扭轉乾坤,生生打出了有利局面?田甘霖百思不得其解,甚至開始懷疑往日讀過書的正確性。
直到今夜,他才恍然大悟,上兵伐謀,趙營早便“設間于敵”,無怪有恃無恐,勢如破竹。
“施南請咱們出兵,爹爹,你意下如何?”田甘霖固然聰慧之名在外,可讀過圣賢書,知道“木秀于林、風必催之”的道理,所以盡管面對的是自己的父親,他也一樣克己守禮。
田玄將信箋輕輕折好,擺到案上,徐言:“鄧指揮都已戰死,我容美若再隔岸觀火,難免授人以柄。”眼睛斜看向案前躍動的燈豆,“然則此前出兵客地,司內駐兵已經不多,單靠一腔氣血,怕也于事無補。”
田甘霖點了點頭。容美是施州數一數二的大土司,尤其在田玄之父田楚產這一代始,大興教化,招徠民眾,吸引了不少漢人定居。到了當下,域內漢人比例之高,冠絕施州。也因著這個緣由,容美兵里頭倒有很大一部分是漢人。兵源不單一,加之田地肥沃、出產富饒,容美的實力實質上已是施州衛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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