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方域笑道:“家父故舊、桃李滿天下,若在獄中知此,亦不寂寞矣。”笑談間瞥見華清容貌,心中一驚,繼而面現落寞,低聲嘆詠,“教人無處寄相思,落花芳草過前期,沒人知。”
冒襄安慰道:“侯兄,天涯何處無芳草,你長相俊朗、才氣過人,形單影只的時光必不會長久,大不必太過憂愁。”
侯方域苦笑道:“冒兄有董姑娘作伴,豈懂我輩之苦。”說罷,也不說告辭,拂袖離去。
趙當世道:“知好色則慕少艾,侯公子雖然睿智,但到了這個年齡,也不免成局中人。”
眾人正談,岸邊牙人見趙當世等人面生,一擁而上,爭相要介紹名妓,給冒襄三拳兩腳打散了。冒襄自帶著眾人輾轉來回于舊院、珠市一帶,屢登畫舫游舟,但事有不巧,秦淮河上那些名妓今日都已經待客,無隙可入。從顧眉生所居的“眉樓”走出來,冒襄拱手致歉道:“在下無用,讓諸位白跑一遭。”
華清回道:“怎么會白跑呢?若不是冒公子帶著,我等怎知這些青樓妓院竟與印象中大相徑庭,無不是典雅清潔。便如這眉樓,布置別出心裁,奇石幽竹,香煙繚繞,情調與園林無異。里頭管弦絲竹,余音裊裊,意境賽過仙居。”
冒襄點頭道:“李香君能鼓琴清歌,略涉文墨;顧眉生通文史,擅畫蘭;尹春長于戲曲;卞玉京專精小楷,等等此類各具特色。唉,可惜今日是不能帶諸位一見其絕了。”言罷,連連嘆氣。
從教坊司地帶出來,與冒襄告別,已是晚霞萬里。霞光散在秦淮河上,光彩熠熠。沿河兩岸垂墜連串的燈籠也次第點明,天地光線交相輝映,整條河也粼粼有神。華清倚在趙當世肩頭,看景入迷,喃聲而言,有如囈語:“倘我能為一妓,居于萬千畫舫之一,與你詩歌相伴,朝夕相處,才是最好不過。”
過大中橋,沿長安街直走,便到皇城南南京五府、六部公署。不少下直的官吏三兩成群,往街邊肆鋪搭伙吃飯。趙當世一行人亦在長安街尋了一腳店打尖。冬季天黑得快,酒足飯飽后暮色已沉。幸得皇城附近張燈結彩,將道路照得通明。一問之下才知這是在為半月后即到的除夕提前做下準備。
由栢川橋過御河,東靠皇城城墻走大通街向北,煙火氣逐漸凋零。一行人就從皇城西華門正對的玄津橋復轉西行。南折盧妃巷一路到建安坊附近,行人又多了起來。趙當世在朝天宮東側尋了家正店落腳,及至進了廂房,將伏在背上的華清抱下,才發覺她已經酣然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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